盘点上个世纪末的硬笔书法，我们不能回避其因“迅猛发展”而显现的无序与盲从．还有丝丝无奈与叹惋……

“1985年中国钢笔书法大赛”象原子弹的爆响，一下子一百多万件参赛作品使其组织者亦深感无措，参赛者的热情尤其难能可贵。这其中也表明硬笔书法在其社会化大发展的初创期，夹杂着广大爱好者对硬笔书法认识的肤浅和新奇。百万件作品中究竟有多少在当时就被认为具备硬书创作格调的作品，已不得而知。但现代硬笔书法发展的历史告诉我们，正是这种近乎狂躁而巨大的热量能源，使硬笔书法在其强大的“惯性”之下，持续行进起来了。

事实证明，刘惠浦、任平、顾仲安、王正良、何昌贵、曹宝麟、赵彦良、马明等等“1985年中国钢笔书法大赛”的高奖获得者们，拥有着以后任何一届大奖获得者都无法比拟的荣誉与知名度。之后的几届大赛参与的人数逐渐减少，硬笔书法爱好者似乎找到了自我：通过第一届钢笔书法大赛的高水平作品和出版界迅速推出的一系列作品集、字帖之类，对自己的水平有了较为客观的定位。大多数硬笔书法爱好者能够沉得住了——现在看来，这或可算作一种认识上的提高吧。但勿庸讳言，瞄准硬笔书坛广大而原始的“经济市场”，一群“淘金者”利用“大赛”，出版典籍等伎俩，大肆行骗的事实也极大地伤害了硬笔书法爱好者的感情。一时间鱼目混珠，骗事不断。

应该说1988年至1995年，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硬笔书坛可谓铜臭泛滥，怨声四起。这期间，有人叹惜无奈；有人无言离去；有人虽痛恨揭露，但大多于事无补——书法人口因为非艺术因素而大量流失。虽有刚刚成长起来的后继新人，也同样感到盲目而无所适从——相信经历过这段硬笔书法非常时期的书友，至今想来亦必是感同身受吧。

1999年，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中国钢笔书法》杂志社举办“第七届钢笔书法大赛”，参赛作品达12万件，这着实令人惊喜乃至欣慰——难道世纪千年的交替更叠亦将昭示硬笔书法事业的新的辉煌吗?我们不是因其参赛作品数量的回升而盲目乐观。因为通过其“作品集”，我们看到的是书体风格的异彩纷呈。以及由此而展示的硬笔书法的多元审美的日趋成熟。书法爱好者的学习、参与也逐渐审慎。因此，笔者认为新世纪硬笔书法队伍将不断壮大。相对于前近20年的发展，硬笔书法将进入一个新的更加深人理性的“必然阶段”，所谓“潮起潮落”，这也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与此同时，硬笔书法群体的情感状态亦将与之合拍一一变得更为直白、纯粹乃至彻底地无所依附……

近10多年来，有人因硬笔书法的“大展赛”，而腰缠万贯；有人在迅速为别人“提高”书艺水平的幌子下，迅速为自己筑砌了防御物质风浪的金墙；还有的人出版、贩卖“笔下的爬爬虫”成为市场经济的弄潮儿。他们有的名至利归，但有的人却仍私欲难填，与“不断发展进步的硬笔书法”若即若离。对硬笔书法中的“弱势群体”虎视耽耽。仍然一直紧盯着诸如学生和涉世不深的青少年，还有偏远地区的爱好者。值得注意的是至今尚不时有嗜食“名利”诱饵的个体和“不幸落人虎口”的羔羊。

相比前些年一纸封官许愿的承诺；一本粗制滥造的“精美的证书”；或者一册不堪入目却价格不菲的作品集(或装帧粗俗，或作品低劣)便能稳坐钓鱼台的事，当下虽仍有人故技重演，但大多难于得手了。曾经成功施行大赛戏法的书坛骗子挥霍完既得的参赛费、邮资(有只需寄邮资多少元者)和作品集的“工本费”之后，在硬书价值日渐露出冰山一角的现时书坛，又开始倒卖起他们的不义之“作”了。这一现象将是未来数年之内的发展方向。

在硬笔书坛我们不能忽视两个群体的存在。一是全国各级各类正规权威大赛的真正有水平的高奖获得者。他们获奖之后，面对既得的荣誉，是裹足不前，不思进取；还是继续潜心于无止境的艺术追求。对于众多我们不能了解近况的这些作者t我们着实不好给他们单独定论，但他们因为获高奖而游离于硬笔书坛之外，息事赛场，从此不事硬书创作的情况却不鲜见，仿佛昙花一现。是他们开始轻视硬笔书法艺术层次的浅薄么，还是既得荣誉的扼杀？总之，象这类情形，“都是高奖惹的祸”。

也有不少作者另筑新巢，已在毛笔书法创作中取得不俗成绩。从中国书协的各类大展中，我们可以随意找到众多曾在硬笔书坛叫响的名字。他们中有不少多年征战硬笔书坛，虽无显赫“功绩”，亦算能令硬坛中入耳熟能详的人物。他们中或曰“两栖”，对软硬笔书法情同伯仲．难分彼此。有的则原本就是对在硬笔书法率尔操觞，偶一为之，不吝情去留地玩玩而已……他们的作品亦能颇具意趣，表达笔墨情感。这一类书家对待硬笔书法及硬笔书坛的态度，有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并够做到洒脱自在，颇似“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上云卷云舒”的境界。严格地讲他们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硬笔书法人口。

另一类则是令人生爱的广大在校学生。从初中，高中到中师，以至大专的硬笔书法爱好者．他们充满激情。这一时期对硬笔书法的爱好和参与活动的心境态度，将有可能对其人生观的形成、建立产生重大影响。他们对社会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由于这种好奇和期待，导致参与的冲动．戚则骄，败则怨(亦有少数人能够自知与自省)，从而对他们的择业等问题产生直接的意识观念——试图以一个完全自我的形象面对社会，这是新时期大中学生普遍存在的心理状态。

他们也是硬笔书坛的不稳定群，从在校学习到参加工作的现实选择中，极有可能放弃“虚无的”硬笔书法艺术——有些人可能在若干年后随着生活状态的改变，重新回到硬笔书法爱好者的行列，而不少同学受网络时代的诱惑，甚至可能走向鄙夷硬笔书法的反面。

最可靠的硬笔书法人群应该是真正热爱硬笔书法，安居乐业，始终以诚挚的情怀体悟着硬书的艺术之美，从硬笔书法的风风雨雨中走过的这一代。他们也许不够激情，也没有耀眼的艺术成就，但就是一种从心而出的情结，使他们一直操笔遣兴，并在其中思考着诸多硬笔书法未来发展和硬笔书法理论方面的问题，从而指导自己的艺术创作，推动硬笔书坛的生生不息。他们也鼓捣因特网，却是用“紫光笔”去展示我们的硬笔书艺，把“www”变成硬笔书法交流的工具．在他们看来E-mail的迅捷时髦，丝毫不能反衬硬笔书信的迂腐陈旧。二者是技与道的反差，不能同日而语。

笔者对新世纪硬笔书法的发展充满信心。我们不愿回望那段硬笔书坛群雄割据，山头林立而致鱼龙混杂的年月。铺天盖地的征稿、入会、交钱的交易令我们至今想来仍然心烦意乱。群龙无首必定是混乱四起、危机四伏，只有旗帜鲜明，才能统率三军。在目前情况下，首屈一指的《中国钢笔书法》，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已使一切自成公论。日渐成熟的硬笔书法群体，已经能够对个人的艺术发展及大书坛的自我认识进行理性的思考了，这一切今非昔比。

愿我们硬笔书坛同仁们畅行其道，拥有更加美好的明天。

原载《中国钢笔书法》200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