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马于强的硬笔碑书具有强烈的《张猛龙》风格面目:点画结构呈中宫收紧、四面放射状,用笔刚健挺拔,而且用细尖硬笔书写,给人一种清雅俊朗的审美感受。在字的结构处理方面,马于强牢牢地抓住了碑书字态多变的特点,将字形常常向左倾侧,示人以“险”、“动”、“变”、“活”之美,增进了碑书的艺术内涵。用笔方面是“直笔”与“折笔”互用,以直为主,以折为辅。细细观察其作品点画,你会发现作者在追求“碑味”方面融入了自己的想法:线质不求毛涩、曲动,而是根据硬书特点求爽、求直,但为了避免过于单调直白,作者在有些线条的行笔中故意轻微地改变行笔方向,“折”了一下,于简中求繁,突出了自家风范。在点线的起顿处往往重按折笔出一小小“拐把”状笔画;横折笔分两种:一是转折不留肩直折而下,一是斜顿留肩。整体看来,马氏碑书呈“方笔”的感觉。 西安于唯德其实是位硬坛的老将了,出道很早。再次见到他的作品是在《第三届全国硬笔书法大展作品集》里。当我翻看着艳俗气充盈满纸的小行草、小楷书时,突然眼前一亮,哇!终于出现了一幅具有个性、弥漫着自我创造意识的硬书作品。那是一件带有浓重古典“碑”书气质的楷隶作品。古朴的装潢,拙朴的用笔,多变的结字!当多种艺术因素合理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呈现在你面前时,激动是必然的。我与作者未曾打过交道,但从作品中看,其于拙朴类的如《中岳嵩高灵庙碑》、《姚伯多造像记》、《好大王》等碑石当有很深入的研究。用笔:粗头笔,线条粗细变化大,有些地方还有意使用了“并笔”——相邻两条线并粘在一起,这都是在硬界少见的笔法,而且涩笔多,并不求放达,偏于凝重;结字:介于楷隶之间,移位变化稍大,古朴宽博,显现了一派质朴真率之态。这种风格的追求可能与作者长期受古西安历史文化的熏陶有关吧。
一个是爽健,一个是古拙。当我们将这两家不同审美范畴的作品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不同的风格却能产生相同的美感:可以遥接先贤的魄力雄健、意态放逸。这两种书风,可以说是代表着硬坛碑书(本文的碑书系以广义而言)的两种风格取向:一是细笔、方笔,笔技不求繁复;一是粗笔、圆笔,力近毛书古质风格。但细细对比,我们也会发现:马于强的硬笔碑书在点线上有过于直白化的倾向,其艺术语言尚待进一步丰富:也就是说仅宗法一家极易造成营养不良,应将视野伸向更为广大的碑书海洋中去寻绎养料。而仅仅将自己的看家艺术语言倾注于横、撇、捺、竖等几个长笔画,并反复机械使用极力刻画,时间一久终觉乏味。在结字方面由于线条过于“等距”、“平行”,这些唐法的过多介入就会使碑书变俗变浅。碑书只可上溯,不可下求——唐法入碑是最危险的。古碑如《张猛龙》一字中有多道竖画、横画时,或以轻重变之,或以长短变之,或以正斜错之,平行线很少的。被尊为“正体变态之宗”的《张猛龙》确有常人不得望其相背者。而于唯德的楷隶作品就恰恰缺乏马于强的痛快和速度。书法中“刻意”和“不刻意”的拿捏是很难的。或曰:古典型楷隶之旨就是慢、拙、朴、重、大等,其实如果我们认真研究就会发现,慢、拙、朴、重、大作为创作主旋律当然不错,但是这一切要在心性的散逸、笔线的自然流淌下来完成,为拙而拙,为巧而巧,为目的而目的这不是书道的最高层次,最高层次笔者陋见:就是用一切适宜的技法形式来完美自然地展现自我高蹈的精神世界和审美追求。我想于书如果稍稍去些刻意和雕琢会跃上一个更高的艺术境界:我们要习惯用古拙来表现我们的心性和原生态的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