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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逸奇崛冷墨人——品读古岚
潘锋

古岚,这一名号让人记取并给深刻印记,应该是九七年全国第七届中青展上,那件风格形制别具的学院派书作的《兰亭序印象》——精妙的传统技法、现代的学院派意识与另类形式、奇肆犷放的构形布局,著名学者书家陈振濂先生称誉此作为“学院派书法中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古岚缘此声名鹊起,而我对他的关注,则是通过九十年代初期的《中国钢笔书法》、《青少年书法》、《书法之友》等媒体,出于对其有些怪异的书法、对常德老乡的情愫,使我此时便已留意这个名号的主人——袁绍明。

与古岚相识相交是从去年著名书法家张锡良先生作品展开幕式上相遇开始的。那天,他着一袭夹克衫,身体魁实,沉稳少言。攀谈后,他对我刊登在《青年书法报》上的一幅毛笔书作予以赞许,这颇让我有些汗颜,之后,与他多次函电联系交谈,他则几次惠赠自己的书法作品集、书法作品与我,使我在欣赏与学习过程中,对其人其书画艺术有了更深的认识与了解。

古岚,六六年十二月生于湖南常德汉寿,擅长书艺的父亲是他的启蒙老师和人生导师。九零年从湖南师大美术系毕业后,执教于常德师院美术系,九七年他冒着丢失“饭碗”的风险,毅然决定地来到培养中国书法人才的圣地之一——杭州中国美院,参加“书法硕士课程进修班”学习,投身在著名书法家、理论家、教育家、学者陈振濂先生等业师门下。他在中国美院第一次接触到写经残纸时,那一刻他敏感渴求的心,莫名地被猛撞了一下,他需用颤了。那众里寻它千百度,寻寻觅觅蓦然回首的若狂欣喜,是他乡遇故知的舒畅爽气。他如获至宝,“苦行僧般的挥写训练。生活上绍明衣食简朴,穿着随意,香茹菜心,炒螺蛳那便是最好的美味了。”(书法家杨永滨语)由此,古岚君在中国美院学习与生活的艰辛清苦可见一斑。

有道是不经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古岚经过双博导陈振濂先生的点拨指授、中国美院的专业学习与训练,一如凤凰涅槃在此修成正果、羽化成蝶。事实证明,古岚当初的果断决定是多么的神明,这一步促成了他艺术生涯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兰亭序印免》作品的创作问世,成为第七届全国青展上的“最亮点”,引发了中国书法界全国性的书法探究与讨论,并由此产生对传统书法创作思维方式的重新审视和对学院派书法创作的理解与认识。

品味古岚君的书画作品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他的风景素描作品《村舍》、《庭院》、《湘西老屋》恬淡静谧,让人恍惚回到久别重逢的故乡旧土,那里有纯朴的民心、淳厚的乡情、惦挂的亲朋,那里是心境安适的一隅世外田园,卸下世间红尘的喧嚣嘈杂与纷争,回复心灵的淡泊平和,仿佛尤可俯拾儿时梦想的点点滴滴、重映往日的幕幕场景……。山水画《层岩幽居图》、《黑山水》、《荒寒》,设色简净、晕染皴擦过实远虚,肌理节奏层次分明,画面幽冷苍凉荒旷凝重,气势恢宏雄浑,意境幽远深长,一如面对传说中世外高人栖身的神仙府邸。或许这也是古岚君心向往之“诗意地栖居”的心灵归隐之所吧!

书法作品的欣赏吾认为有三种趋向:一种是温吞水,食之无味营养匮乏;一种属于嚼劣质槟榔,开始时味道尚浓,不经几下咀嚼便满口余渣;另一种为品味沁人心脾的清茶,茶过几巡仍清新宜人唇齿留香,个中原由不须在下明言,赏读古岚的书作类如品一壶青翠如黛的碧螺春,苦涩清香余绪心怀。

品赏古岚书作,给我的第一感觉是恣律奇崛的狂狷大气,初观者会迷惑其法乳何处;第二感觉是沧桑荒寒的历史沉重感,这是一种大器无声大相无形的心灵感受;第三个感觉是荒峦野逸大巧若拙的书风里蕴藏着一种炽烈激越的初始原动力。

粗观之下,其书作结体构形章法摆布粗头乱服、不符常规,传统书法中规正端严不激不厉的中和之美影踪杳杳亦或荡然无存,俨然幼童稚子随意涂抹之迹。但细品之后,可感其构形布局颠跌欹转、野逸荒旷率意行笔,不拘成法不落窠臼,势造狂怪奇崛,整体法度上暗应传统,或开合或远近或疏密或聚散,大小轻重虚实、参差错落、向背倚侧、顾盼生姿、揖让随意,珠连玉缀、妙趣天然。

古岚是一个理性且冷静敏锐的艺者,他期待的往的有别他人因袭传统法则、循规蹈矩、秩序井然,他独辟蹊径所追求的是自然无序、放达不羁、天人合一的无为之境。审其书体以敦煌写经、楼兰残纸等民间书法呈主要面目,杂传统书家二王、颜鲁公、米南宫、徐文长、何道州、谢无量之意韵,掺魏碑笔法,糅碑汇帖熔铸一炉,自出机杼,识浅者当然不知辨其书出何处、以何为祖了。从其书作中,我们已不难体察出古岚君特立独行避与人同的个性书风和书艺追求上“粗鲁求笔、狂怪求理”的良苦用心了。

近日,古岚君寄给我几帧现代硬笔书作,虽然这只是他闲来小戏之笔,却不难看出他对硬笔书法别出心裁与艺术个性——出人意料地以现成的书作印刷品作为作品用纸,于空白之处,潇洒随意地挥就,巧妙借用印刷品上既有的毛笔书作、印章、规范美术字等存在物质,和其硬笔书法共同造势设境,产生一种过去与现在的时间流动的空间对比,沉凝与轻松、规整与放犷、粗重与瘦劲的对比反差。整个布局奇趣典雅妙韵涵泳,为硬笔书法的艺术创作,输入了一种新的理念,亮出了别具一格的创新范式。

古岚君是一位灵性十足,实力、潜力并具的青年书画家,他在书画艺术上崭露出来的个性意识与魅力风采已有目共睹,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一个在艺术领域内愈加丰富全面、风标独举的古岚,将在众人翘首期盼的眼光中再度惊现!

二○○二年五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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