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想写写峥钧了,一直未能动笔,总觉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随时可以,也算是给自己懒惰找了个借口。直到前几天峥钧因患顽疾来哈就医,期间,我与在哈市的几位朋友聊了很多,他说,这是他记事儿以来,最轻松,最自由的一段经历了。从他疲惫的眼神中,我看到他太多的牵挂和愿望。在住院的十几天里,他接受了一种特殊的治疗,效果还算不错。很快第一期的治疗结束了,他坚持来我家看看我年迈的老母,我拒之无果。每次他来会径直钻进我的书房不出来,这次他只在客厅呆了五分钟左右便匆匆离去,我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望着他钻进车里瘦弱的背影,勾起了很多对往事的回忆……
峥钧是个倔强、感性,喜怒哀乐如四季一样分明的人。他幼年生长在农村,成年时曾服兵役。艰苦的生活经历塑造出他坚忍不拔的品格。他有着清高的个性,真诚、直率的处事之道。在朋友圈中口碑极好。也正因为如此,十年前我们一见如故,开始是书友,后来成为无话不谈生活中相互依赖的兄弟。在绥化的那些年,我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谈天论地聊书画,兴致一来,你写几笔,我抹几下,互为激赏,常至深夜不愿散去。转眼十年过去了,峥钧的学校慢慢壮大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书法教学基地,我也从绥化移居到哈尔滨,都各自忙于已事,见面自然不多了。然情感依旧,相互提及往事历历在目,实不忍赘言。
峥钧书法类其人,单纯、质朴,绝无庞杂之江湖时弊。他早年以楷书见长,曾沉醉于褚遂良的细劲宽博,赵孟頫的温婉丰腴。他不缺乏造型能力,临摹自然驾轻就熟,寒来暑往,可谓小有所成。“变”,是艺术的灵魂所在,也是任何事物的发展规律。易经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学习的过程一旦出现重复的时候,就意味着需要新的营养来提高。峥钧的选择是北魏的碑刻和晋唐的写经。就此,我们有过沟通。他是想追溯一下楷书的源头,想找出楷书最本真的东西,也可能不是表面的,但终究是有的。唐宋的成熟楷书久习易熟,熟则生巧。巧之则俗。峥钧深谙此道,他想从北魏的碑刻中挖掘那种原始,古朴,生拙的本色精神出来。人生亦是如此,有人说过:“人生就是在演戏,本色演出是最高境界,但多数做不到”。大概峥钧是想努力寻求一种人书统一皆本色的境界吧。他学晋唐写经是为了化解过多技法带来的羁绊,从而获取一种书写性,一种无意作书的高境界。苏轼说过:“楷书难于飞扬”。想必乃介于此。峥钧近年习古隶,钟情于一些秦代简帛,这可能是峥钧对文字本身意义探求的一个苗头,他想让自己的字法更加多变高古。傅山说过:“作楷不知篆隶之变,即写至妙计亦乃俗格”。峥钧正是在一步步验证这些论断。也是在笔墨之间探求人生真理。
总体来说,峥钧的字,情感多于笔墨,造境高于造型。在他的字中,强调文人闲适的生活状态固然是他的显著特征,不过他的笔墨语言似乎并不复杂,倒是他那看似简单的结字,恰恰展现了其内在的丰富性,这一点非常含蓄、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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